015麦穗 (第2/2页)

出去吧，今天穗穗辛苦啦——奶奶做的全是你爱吃的呢——”她看到站到一旁想要帮忙的路行川，递了一块酥rou过去，“好啦好啦，你们俩都去外面吃饭，我去舀点酒喝，等会儿就来。”

    干了一上午活，两人也是累得不行，又正是要发育的时候，桌上的菜吃个精光。

    午饭过后，太阳更是毒辣。程雪丹去房间里睡午觉，开了电视机让两人看。

    吊扇影子在地板上旋转，转到固定位置就会发出细微的嘎吱声。许仙和白素贞的对白混着电子杂音流淌。老式电视机闪过雪花，最终停在新白娘子传奇的片尾曲。

    橘子汽水放在茶几上，路行川伸手够来一瓶递给程穗安，他自己喝的便直接用虎牙咬开拉环，气泡炸裂声溢满口腔。

    “嘿。要不要物理降温？”路行川不正经地笑着，笑意在尾音打着旋儿，像刚刚升上来的汽水泡泡。

    下一刻，手腕一抬，冰凉的铝罐贴在她手背上，溅起细小的鸡皮疙瘩。程穗安僵了一下，也没躲开，顺势坐近，把自己还没开罐的橘子汽水在他脸上迅速挨一下，像盖章一样，这样的行为用报复来形容简直严重不符。

    “嘶。”路行川笑得更加灿烂。

    他松开放在她手背上的易拉罐，抓了一把菜篮里的毛豆，改行剥毛豆，剥开的豆壳被他用来投篮。程穗安没想过他会做的这么自然，就好像——他本就是这个家的一员。

    片尾曲跳到了片头曲，突然激昂跃进的前奏炸起，房间里的鼾声和翻身的声音从隔壁传来，程穗安刚转头，路行川就已经倾身越过她去够遥控器。

    洗衣粉的柠檬香混着少年汗气笼罩下来，弯腰的领口露出一大片肌肤，淡淡的晒痕为分界线，她看清了里面的新旧不一的伤口。

    伤痕在吊扇转动时投下的光斑里轻轻起伏，暗褐色的结痂边缘还泛着粉红，不同于手臂或脚腕上被麦子划到的细口。

    呼吸滞在喉间。

    片头曲还未结束，干净的嗓音跟着电视机里的声音走调地轻声哼唱，脚趾勾着草鞋无声地打拍子，似乎在独自缓解某些不安氛围。

    “……你去打架了？”

    她明显地看到路行川的身体僵住，接着有退开时带起的气浪，掀动她鬓角的碎发。

    不该问的。

    程穗安已经开始后悔了。

    “对。”路行川坐回去，视线放在用保护套包着的遥控板上，手上还有将音量调小的任务，拇指不自觉地紧紧捏着按钮，直到音量减到零时，屏幕上的静音符号仍在闪烁。他保持着俯身姿势没动，僵硬地握着遥控板，喉结在阴影里滑动。

    心头颤抖，像暴雨前扑飞的蜻蜓翅膀。

    “是我赢了。”他骄傲地说。

    某个呼之欲出的秘密被摁回盛夏。心跳在鼓膜上撞出回音，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裤脚，突然希望太阳的影子再长一点，好让guntang的耳垂躲进黑暗。

    直到他放回遥控板时碰到她蜷起的手指，拇指无意间刮擦过她的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太阳下的麦粒像什么吗？”他说。

    程穗安摇头。

    “像撒在地上的星星。”

    而他本来，看不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