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(第1/2页)

    

第八章

    礼堂的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，双方辩手依次进行自我介绍，何悦知道了对面那个男孩子的名字——江临。

    "比赛开始，请正方一辩陈词。"主持人的声音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。

    质询环节轮到何悦时，礼堂顶灯恰好调亮。她起身的动作带起一阵风，稿纸边缘的便利贴簌簌作响：“请问反方三辩，如果取消交通规则，您今天还能安全抵达我校吗？”

    “这正是规则的可悲之处。”反方三辩尾音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绵软，内容却尖锐如钉，“我们依赖它，就像婴儿依赖学步车......”

    "所以您承认规则具有保护性？"何悦迅速截断话头。

    江临举起手请求发言，起身时袖口滑落半寸，露出腕骨处淡青的血管："保护欲过度就是控制欲。就像家长不许孩子赤脚奔跑，却忘了脚掌需要感受大地温度。"

    他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刀刃，何悦心想。

    自由辩论环节，盛景兰拍案而起：“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，您是要自由还是尸体？”观众席传来压抑的笑声。而江临不紧不慢地起身，做出回应：“1794年巴黎拆除城墙后，犯罪率下降27%。”

    "规则是星轨，个性是流星。"江临将手举起，指向天空，"真正的自由不是挣脱引力，而是在既定轨道上燃烧出独特光痕。"他腕表反光掠过观众席第三排，那里坐着老师们赞许的笑脸。

    何悦把话筒往桌前一推，塑料底座在木桌上磨出短促的吱呀声：“您说规则是星轨，可若没有根系深扎土壤，树冠凭什么触摸天空？”

    “您说规则限制自由，可食堂窗口排队线也是规则——”她突然伸手比划出半米间距，“没这条黄线，您现在可能还堵在打饭口听后面人骂街。”观众席响起窸窣的附和声，紧接着爆发出整齐的掌声。

    林桑榆感觉耳膜在嗡嗡震动。台上何悦的声音比平时清亮三倍，像是有人突然掀开了罩着教室广播的绒布。

    他盯着她随辩词起伏的肩线，突然发现这个总是懒懒散散的女孩，此刻绷直的脊背如刀般锋利。他终于明白老师们为什么总喜欢让她去参加这样那样的活，原来有些人天生就该活在光斑最密集的地方。

    这场友谊辩论赛告一段落，观众陆续退场，何悦收拢散落的文件，抬头正撞见江临递来掉落的笔。

    “何悦同学，你很厉害。”

    何悦接过笔笑笑：“谢谢，你也不赖。其实我更赞同你们的持方。”

    “正常，辩论题目非黑即白，每个人都有自己更偏向的一方。”江临的头发有些自然卷，眼睑下垂，让何悦不自觉的联想到那种卷毛小狗。

    “但持方这个东西，又不是自己能选的。分给了你这一个，你只能接受并为它战斗嘛。”

    两队人说说笑笑的，抱着资料往出口走。到了礼堂外，买饮料的径直往贩卖机走去，加微信的低着头看手机。

    夕阳斜斜切进礼堂侧窗，蓝白校服在光影里晃成流动的云。

    保洁阿姨推着拖把从中间犁过，混着粉笔灰的水痕把礼堂割成两半。不知哪个班没关紧的窗户漏进篮球砸地的声响，几片银杏叶乘着风溜进来，落在两校交叠的辩论稿上，仿佛在暗示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