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扫黑齐远衍生/史同】应似飞鸿踏雪泥_参商移(下)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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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参商移(下) (第6/6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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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山谷中除了狂风的呼啸,没有别的生灵回应他。

    他冻得僵直的脚从一窝又一窝厚厚的积雪中拔出来,无意识地向前迈进。

    “首长!”他的幻想被耳边的呼喊骤然打断,“我们到了,我们真的到了!”

    转过最后一个山头,雨雪蓦然消散。一辇巨大的金轮如从须弥之界升起一般,照耀在了皑皑的雪山顶上。

    他们终于登上来了。

    远处,军蚁一样黑压压的大部队正在向山脚下的达维城前进;而伍秀泉靠警卫员搀扶着,以最后的一点意志力强撑着不要坐下去。

    因为他们看见,在阳光遍照的夹金山顶,已经有许多同志永远地躺在了雪中,就此长眠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北上的抗日先遣队与陕甘红军成功会师的时候,已经近十月了。

    南国还是秋天,但瓦窑堡已经开始落着些零零星星的小雪。

    窑洞里,伍秀泉披着军服,静静地靠在木板床上望着外头的雪花,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。

    “伍参谋!伍参谋!”小警卫员匆匆忙忙掀了帘子进来,把一捧棕黑的糖块凑到他面前:“周副主席说这个是给你的,让你吃点甜的,好歹养养身体。”

    伍秀泉接过糖块,虚弱而温和地道谢,也不忘记关照警卫员:“你也吃——”

    但他话还没说完,便止不住地咳嗽了一阵,叫小警卫员又担心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没事的,傅医生说了,”他疲惫地笑了笑,宽慰着少年,“只要我多休息,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。”

    他拣起一颗较小的糖块塞进嘴里。生了这么久的病,他的味觉变得很淡了:糖在口中融化,只像一块不太冷的坚冰,带着若有若无的甜味,叫他想起以前吃过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苏联糖果——俄罗斯人嗜甜,他们的甜和那里的天气一样极端。而这糖不太甜,掺着焦味,是那种手工制糖业的粗糙副产物:陕北不比闽粤,并不产糖,这大概是很难很宝贵才弄到的。他为此很感激。

    “那就好,副参谋长,”小警卫员连着点头,“您是得注意身体。”

    警卫员像执行任务一样,认真地等着他把糖吃完,然后才转头过去,看了看四下无人,便从怀里贴身的地方掏出一个信封——彝族少年这次刻意压低了声音:“还有这个,周副主席单独交代给我,是从江西沦陷区送出来要交给你的,他说……是家书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家书?”

    从警卫员手中接过信,青年军官愣了一秒——然后,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,脸上刹那间全失去了血色。警卫员见他双手与嘴唇都开始不停地发抖,靠在床边半悬着几乎要跌下来,忙想上去扶他,却被一向温和的副参谋长一把挥开。

    青年不停地用他打颤的手,试图捻开封口取出信:那里头只有薄薄的一张纸。他缓缓将那张纸抖开——上面是他熟悉的,那笔刚正的毛笔字。

    年轻人沉默地捧着这张纸,开始用模糊不清的视线一遍一遍地读着。他的呼吸越来越急,眼前也越来越昏暗——直到呼吸一窒,伍秀泉的喉头反上一股腥甜,竟呕出一滩黑红的血来,喷溅在了信纸和床单上。

    “副参谋长!”小警卫员见状,急忙往外跑去:“——傅医生!”

    窑洞里忙乱了起来,而那张沾了血的信纸落到了地上,上面只有几行端正工整的字:

    秀泉吾妻:

    愿你原谅我,如今竟要舍你先走了。

    然我是笑着死,而非哭着死的;故你不必悲伤,更不要难过。

    只望你今后好好活下去,替我见证我们革命的胜利。

    十二时快到了,就要上杀场,不能再写了。

    致以最后的,革命的敬礼。

    三月廿一

    刘博兼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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